为爱点灯

为爱点灯


为爱点灯


总期 号：192

出版年月：2000年2月

栏 目：家庭圆桌

标 题：为爱点灯

作 者：张珂

编 辑：未名

关键 词：


洪彬和孟忻结婚时，洪彬３３岁，孟忻２５岁。

他们的婚姻是平静和温馨的。孟忻爱玩，经常呼朋引类骑车或乘车远游，洪彬却很少参加。

洪彬在大学任教，属于那种非常敏感的读书人。他有些小心眼，总以为他的年龄和身份会让年轻人扫兴。当然，他主要是怕孟忻扫兴。孟忻肯嫁他，在他，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为了消除这个不真实，他愿付出巨大的努力。他下决心要让孟忻幸福，虽然他除了读书讲课写文章没有其他能力给所爱的人提供很多物质上的东西，但他以勤补拙，尽可能地在生活细节上时时处处小心在意。他在家是独子，从来没有下过厨房，洗过衣服，买过菜，但现在他全包了家务活，做饭买菜洗衣扫地，干得毫无怨言。他对孟忻关怀备至，细致到孟忻每天穿什么衣服都一一过问。孟忻虽然性格爽朗像个男孩子，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地道的爱美的女孩。她喜欢逛商店，洪彬会从头到尾陪着她。孟忻高兴，洪彬也高兴。

９０年代末，孟忻的工作有了质的变化。她在电视台工作，才华和能力得到上级的认可。在一次电视台的公开招标中，竞争到一个黄金档栏目的制片人兼导演的职位。她忙了起来，收入也成几何数字提高。台里配给她一部车，她驾着车风风火火地满城跑。洪彬显然落伍了，他在学院任教十年来，基本没有变化。他的工作范围不出学院大门，人际关系网不出同事同学。他们的差距渐渐拉大。孟忻还好，她忙，忙得没有时间去思量丈夫。洪彬却在大量的闲暇与无聊中，把这些变化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在心里，一点一点地琢磨，越琢磨心理越压抑。

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意外终于将洪彬彻底击倒。

那天，他在不该回家的时候回到家里。他用钥匙开门，发现卧室门关得很严，而门口放着一双男人的鞋，里面还传出男人说话的声音。

那一刻，洪彬脑子轰然作响，整个人傻了。

他尽管心痛欲绝，但下意识的反应仍是不要声张，不要让孟忻知道他回家了。他悄然退出，一个人在办公室呆到很晚。

他以一个学者的精明和理性为自己设计了数条可行性的做法：一是大闹特闹，跟孟忻离婚，并到她单位把她搞臭；二是跟孟忻摊牌，把情况搞清楚他还是希望那不是真的，尽管他并不相信；三是他也可以装聋做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日子照常过下去。

洪彬选择了后者。

他是要面子的，他不想让事情变成一桩丑闻。而且，那个时候，他心里非常虚弱，怕孟忻真的离开他。他切齿地恨孟忻，同时也强烈地依恋孟忻。

那天夜里，他若无其事地回到家中。孟忻一如既往口无遮拦地告诉他，副手来过家里，和她一起找一个什么资料。实际情况也真是这样，那个材料放在卧室的壁橱里，必须关房门，才能打开壁橱的门，而门锁不经意间被撞上了。孟忻心地坦荡，且一点没有察觉洪彬悄悄地回来过了。可洪彬认为孟忻是故意试探他。那天晚上，为了表示他心无芥蒂，他显得非常主动，但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突然不行了。他，阳萎了。

洪彬变得不爱回家了。系里新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助教，南方人，性格温和，善解人意，她和洪彬在一个课题组。洪彬开始依赖她，他并不爱她，但喜欢跟她在一起。

最令洪彬不解的是，跟这个他不爱的女人在一起，他的阳萎不治而愈。

他并不想离婚，即便跟女助教关系到了这个份上，他心里还是割舍不下孟忻。

孟忻那时候正为工作上的事忙得身心疲惫，丈夫的背叛使她彻底垮了。她一下子病倒，一病一个月。

离婚是孟忻提出来的。洪彬尽管不同意，但他无话可说。他对孟忻说，我们可以重头再来，我一定好好地待你。

孟忻平静地说：分手，是惟一的出路，我不想恨你，也不想你恨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否则，我们连路人都不如，连敌人都不是，我不想那样。我爱过你……

离婚后，洪彬一度曾想跟女助教结婚，但离开了孟忻，女助教从前那些优点突然变得微不足道。洪彬为了逃避女助教的纠缠，不惜调离了原单位，到一家文化公司。他的能力和口才都得到极大发挥。在他的策划下，公司做成一批成功、有影响当然也赚钱的文化项目。他个人的经济状况开始大大改善。他身边永远不缺少女性崇拜的目光，但他仍然感到深深地孤独。成功使他变得心胸宽阔，更使他认识到当年自己在婚姻上的粗鄙。他再没有遇到像孟忻一样的女性，不，不是他挑剔，孟忻那样的女孩是少有的。洪彬曾试图和几位年轻优秀的女性接近，但走得稍微深入一点，他便会感到不满足。他会拿她们跟孟忻比。孟忻，惟一的孟忻，连她的缺点在他的回忆中都变得那么可爱和珍贵。

在一次文化活动中，洪彬的公司和孟忻所在的电视台合作。这是一次无法避免的相遇。

孟忻依然干练而美丽，但不经意间眉宇中会流露一丝孤独和疲惫。洪彬一阵阵心疼，但他不动声色，像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关心她，使她的戒备之心一点一点解除。他像一个谋略家一样，悄悄地向着他的既定目标前进。

一个工作日结束的晚上，同事们聚在一起，大家都在说笑，孟忻也显得兴奋，洪彬沉默无语。孟忻偶尔看他一眼，心里一跳，但未及深思，又被同事拉住说话。他们离开那个酒吧后，人们好像约好了似的，各自走散。孟忻的车正在检修，她不得不上了洪彬的车，两人在车上忽然就有了尴尬。然后，洪彬带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去吻了孟忻。开始的时候，孟忻本能地抗拒，但当两个人的唇紧紧挨在一起的刹那，一种在两个相爱人之间沉睡的激情突然爆发了。洪彬把孟忻搂在怀里，用快将她窒息的力量吻她。孟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爱过了，这个如此熟悉和亲切的身体将她带入一片旺盛的爱的花园。她那一刻停止了思想甚至呼吸。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成熟而且自尊。这一次他们才真正经历了爱的高潮。

爱，需要一盏明灯，照亮自己，也照亮爱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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