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爱与喜欢之间……

2006-11-30 10:49:45 来源：家庭医生在线论坛作者：张宜之转载

　　我和曾雪飞相识于５年前的一次业务培训。那是在北京举办的某个行业培训。在三个月的培训中，我们除了在集体活动时吃吃饭、听听彼此唱的歌外，再没有更深的交往。他时常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风衣，那颜色很特别，显得他人也很特别。
那时我就知道，他是个有家室的男人。班里的好多女同学都暗地里议论他，说他身材不错——瘦高的个子、持重却不失开朗的性格。可我从来都不这样认为，只觉着他非常一般，他在别人眼里的那些优点我觉得也很普通。我甚至有些反感他那张总是“苦大仇深”的脸，那张脸总给我一种故意玩深沉的感觉。因此，同学三个月，我们的交往平淡如水。离校时，我想我们今生大概不会再见了：他留在遥远的北方，我回美丽的南方，两个不相干的人，谁会跑着去见谁呢？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了奇遇。培训结束后的４年中，我的生活发生了好多变化，先是公司机构改革，后来是要扩大业务，在北京开设办事处。２００１年秋天，我和几个同事被公司派到北京驻站。自４年前离开北京后，我和曾雪飞从未有过任何联系，因为我们压根儿就没有对方的联络方式。
在北京安顿下来后，我渐渐习惯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骑着我的“爱车”走一条熟悉的路。几个月下来，途经几个红绿灯、几个站牌、几路中巴都记得一清二楚。路走熟了，胆子也大起来了，人在车上的时候不免要东张西望。那天傍晚右拐弯的时候，一辆中巴呼地从后面蹿到了我的右前方，惊出一身冷汗的我赶忙刹车，停在原地等待蛮横的中巴开走。那会儿，我照例朝周围看去，除了中巴车上上下下的几名乘客外，再没有其他人。这时，一辆红色的夏利在距我５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暮色中，从车里钻出一个高个儿男人，瘦削的身材，蓝色的牛仔风衣——天！那么像培训班的他！我几乎就要脱口喊出他的名字，但又想太不可能了，４年没见，不可能有这样的巧事。转念一想，若真是他，今天不认岂不要失掉机会了？犹豫片刻，我还是压着嗓子叫了那个名字——曾雪飞。这时候，令我惊喜的一幕发生了，正弯着腰与司机说话的他，回过头来朝我望了一眼……
那以后，我们有了联系，偶尔打打电话，问问各自的情况，小到租房，大到行业前景。每次他都用一句话结束：再见，好好照顾自己。听得我心里酸酸的，离家在外多年，很少听到这样暖人心窝的家常话。
虽然我们在同一座城市，却很少见面。一来我们各在城市的一端，中间隔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二来大家都有空闲的时候很少。尽管这样，电话打多了，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们的话题也越来越广，小到身边琐事，大到工作变动、个人命运，但我们从没涉及那个禁区——感情。交往久了，对他的了解也多了。渐渐地，我发现，我以前对他的看法带了好多偏见。他其实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到后来，我竟然对他有了“依赖”感——心情郁闷、烦躁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抱着电话稀里哗啦说一通或哭一通，等我说完了哭够了，电话那端的他才慢慢开始说话。先是说几句诸如“鼻子还在吗”的俏皮话，听到我笑出声来，他便转入正题，耐心地帮我分析问题；然后，引开话题，讲一些耐人寻味的故事。直到我完全忘记自己的烦恼，他再问一句：“现在好些了吗？”直至听到我肯定的答复，他才会放下电话。
有时候我想，那么多的烦恼一股脑儿抛给他，他会不会也心情郁闷，情绪低落？有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他居然笑着说：“没有啊，哪像你，多愁善感的。”可我不相信，我觉得，就像快乐具有感染力一样，苦闷有时也具有传染力。除了心理咨询师，谁会去倾听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的倾诉？
渐渐地，我开始在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一种特别的东西。这种感觉在我们后来的见面中被证实了。
那天午休的时候，他打来电话，问我下班后有没有时间，说他想出去坐坐，因为他刚刚获得升迁，想找个人庆贺一下。我一听，当即就答应了。
那大概是我们重逢以后的第三次见面。在三环边上的一个川菜馆里，我们面对面坐着。也许是因为升职带来的喜悦，柔和的灯光下，他显得神采奕奕。
“我才发现你原来蛮英俊的呢。”我由衷地说，“以前大家这样说，我还直撇嘴。”
“嘿，是吗？”他抿嘴一笑，脸上却是得意的神色。原来男人也喜欢被别人夸。
“老总今天找我谈话，说以后整个南方市场让我负责……”
话题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地转换。他的眼里偶尔会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我害怕那样的光芒。但仅仅一瞬，他的眼神又恢复如初，我悬着的心才又落回肚里。两个多小时的闲聊中，仿佛有过约定似的，我们都没有触及对方的隐私——他的婚姻状况、我的感情生活。这种交往使我感到安全而平和，因而非常放松。因为我始终相信，在爱情、友情之外，异性之间还存在着一种超乎友谊的第四种情感——温暖、友好，那种没有身体的欲望而绝对纯洁的精神吸引。
从餐馆出来，街上行人已经稀少，只有各种各样的汽车还在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喧嚣了一天的城市此时显得异常安静。我们在路灯下沿着长街边走边聊。我正打算分手告别时，他忽然伸出手，模仿电视剧里的腔调说：“小姐，牵你的手可以吗？”路灯下，他的脸上有一抹让人感动的神色。我笑了笑，伸出一根指头：“好啊，不过只到前面的十字路口。”他会心地一笑，抬手抚了一下我的头发：“那就陪我多走一会儿，好吗？”
那个夜晚，我们沿着那条洒满灯光的长街走了好久，聊了好多，一种温和、宁静的感觉始终充溢在我心中。因了这感觉，那个夜晚的一切都变得美丽无比，街灯、树木、急驰而过的出租车、远处影影绰绰的楼群与闪烁的巨幅广告牌。直到现在，我都能忆起那夜橘黄的灯光和心底温暖的感觉。我想，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那个温馨明净的夜晚。
时光就在我们温暖的情谊中悄悄流逝。不久后的一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能不能马上过去，说他有急事。
匆匆赶到约定的餐馆，一进门，就看见一脸凝重的他正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旁抽烟。见我进来，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那餐饭，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说什么话。从餐馆出来，已是华灯初上，见他心情郁闷，我不忍离去，便陪他走了一段路。走到树阴下时，他突然伸出胳膊紧紧揽住了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吃了一惊——这怎么会是曾雪飞呢？瞬间过后，我轻轻拨开他的胳膊，像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般拍了拍他的手……
那以后，再也没有类似的事发生过。我们仍然像从前一样，通通电话，说说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忙的时候，可能半年都没有对方的一点消息；不忙的时候，他会拎着各种菜食到我的住处做他拿手的菜肴。他说我生活太过马虎，出门在外，应该对自己好一些，尤其饮食上要注意营养。那些让人回味无穷的美食总让我胃口大开，而这一切，我的男朋友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但我很清醒，我们都不是对方故事里的主角，我从没想过要拥有他，从未想过把一生托付给他，我只想静静地享受那份渗入心灵的甘甜与满足。对我来说，他像父亲、像兄长、像朋友，惟独有一点，就是他不像情人。我很满意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不准备退一步或进一步，因为不论进或退，都会打破现在的状态，我不愿意。失去这份情谊，我会感觉自己的生活缺少色彩。与他的交往，使我充分体验到两性之间丰富、美好的一面，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得到的。这种交往，使我的心灵变得更加纯净，还渐渐渗入到我对社会对事物的认识之中，从而使我变得更加宽容，在生活中更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