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首例变性人获提前退休 确认时只认证不认人

　　惊讶吧？人类医学发展至今，尽管我们还无法拼装出一位能够睁眼抬眉的弗兰肯斯坦，却已能将亚当和夏娃信手转换。但是，一个单人旁，一个女字旁，难不倒技术，难倒了伦理。“他们”和“她们”，把“不纯粹”视为一种负担，却又不得不直面内心中那个真正的自我。求学、求职、退休……当这一连串回避不了的现实困境呈现在眼前，这群不得已走进了某种“灰色地带”的人，想来也已看清——原来，那把神奇的手术刀，划出的并不仅仅是一个“成全”的句号，还有一条“试炼”的起跑线。

　　到底是50岁退休还是60岁退休？这个问题曾让韩小薇(化名)纠结万分。3月3日，本该是她拿工资的日子，工资卡里却分文未进——这个月她被批准“提前退休”了。随之，在单位里因性别问题而困扰她的许多麻烦也迎刃而解。但是，生活还在继续，年过知天命才获得另一种性别体验的她，未来注定还有得“折腾”。

　　变性人提前退休上海首例3月获准

　　从今年2月15日提出退休申请，到月底得到批准，53岁的她终于熬过了忐忑不安的两周。韩小薇也因此成为沪上以变性人的身份获批提前退休的第一人。3月15日，单位正式通知韩小薇去领退休证、退休工资卡，当天上午她就到单位领取了工资卡，并到银行拿到了退休后的第一份退休金。

　　2年前，51岁的她动完变性手术，从民警手中接过了崭新的身份证，性别一栏的“男”已变成了“女”。复岗后，为了掩饰已变性的事实，她在职场过起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再这样下去要崩溃了。既然都变性了，我能按女性的退休年龄退休吗？”这个问题一直在韩小薇心中回荡。

　　今年2月15日，她终于鼓足勇气向单位领导公开了变性的事实，申请退休，引起一片哗然。男人变成女人后要求提前退休，这样的事堪称史无前例。而在苦苦等待了近两周后，韩小薇终于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答复：单位向社保部门申请为其办理了退休手续，准其3月正式退休。获批的理由是，韩小薇的身份证已变更性别，意味着法律已认可其为女性的事实，应按女性退休年龄退休。

　　从1989年中国诞生第一位变性人，到如今成千上万的变性人浮出水面，沪上知名劳动法专家表示，随着变性人这一群体的壮大，韩小薇的个案具有示范效应，也为今后特殊人群的退休依据做了一个很好的注脚。

　　变性后她含胸缩背掩饰着性别

　　内心却时不时要经历各种尴尬

　　遍访名医，盼了20多年，2009年韩小薇迎来了人生中最隆重的事——动变性手术。切喉结、隆胸、拉皮……一番脱胎换骨的重生后，原本的“他”如愿变成了“她”。

　　稍事休养后，2011年5月，不甘领取低微病休工资的她重返岗位，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有些尴尬：同事们会接受自己变成女人的事实吗？无论如何，能遮掩多久就先遮掩着吧……

　　瞒着变更后的真实性别，从事仓库管理工作的韩小薇照旧出入男更衣室换衣服，为了不被人识破，她总是背对着男同事们换；为了避免入厕尴尬，平时工作时间她都不敢多喝水；夏天为了掩饰自己隆起的胸部，韩小薇定制了一套特别的衬衫，这套衬衫有4个口袋，外面两个明袋，里面两个暗袋，工作时她将圆珠笔、笔记本统统塞在口袋里，好让别人看不出异样；倘若与人走近说话，她就含胸缩背，掩饰变化的身形。一次，关系要好的男同事拍了一记她的胸脯，幸亏对方没察觉什么，让韩小薇虚惊一场。

　　即便处处这样小心，她还是遭遇了不少尴尬：去年单位工会组织旅游，她被安排与两名男同事同住，洗完澡躺在宾馆的床上，她不由自责起来：这是不是不太妥当？我现在明明是女的，怎么居然和两个大男人同睡一室——但是她又别无选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去年11月，单位又组织员工体检，在检查外科时，医生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的胸部怎么那么大？”她“机警”地回答说，“可能吃药吃得多了吧。”医生只在体检表上写上了“乳房发育待查”，没有深究。而最让韩小薇啼笑皆非的是，马虎的医生竟在男性生殖器官栏里写下了“正常”两字。这样的阴差阳错让韩小薇觉得既惊险又好笑，惊的是一旦被识破她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迫公开已变性的事实，好笑的是，已经切除生殖器官的她居然还能“被男人”一回。

　　那段日子，韩小薇觉得自己像《潜伏》里的余则成，处处谨小慎微。这样的日子算起来还要过上7年，她才能名正言顺地退休，真是度日如年。

　　“我已经过了50岁了，能提前退休吗？”这个疑问埋在她心中已有两年。每每看到女同事能早退休，她就羡慕不已。

　　今年2月14日，经过深思熟虑，韩小薇邀请3位关系最要好的男同事吃饭，做好了摊牌的准备。

　　戴上耳环、穿上女装、抹上浓妆，当这位“漂亮女士”落座后，3位男同事大吃一惊：我们和好哥们儿吃饭，怎么来了个女的？

　　“我明天就要向单位摊牌，我变性了。”见众人以为她在开玩笑，韩小薇摊开新身份证给3人“验明正身”。因为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共事几十年的铁哥们儿竟当场流下了眼泪。“我失去了一个好兄弟！”听到最好的朋友说出这句话，韩小薇心中百感交集，但她强忍痛苦，开玩笑道，“但你多了一个‘红粉知己’。”

　　今年2月中旬，韩小薇鼓足勇气，向工作了整整35年的单位领导公开了自己已成为女人的事实，把领导怔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很快，韩小薇变性的消息传遍了单位，大家平时都会用古怪的表情看她。

　　变性人要提前退休，这种案例堪称史无前例，没有任何参照可循。经过上级公司和社保部门的协商，决定以韩小薇当前的性别为退休年龄的依据，准许她退休。从3月1日起计算。单位领导给出的理由也很“人性化”：“如果你继续留在单位，到底是进男更衣室还是女更衣室呢？按理你应该进女更衣室，但女同事们估计很难答应。”单位每月的工资发放在3月3日，3月3日韩小薇去拉了下工资卡，发现工资没进账，在咨询了同事后，大家都提醒她：你这个月该领退休工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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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位回应

　　性别得到法律认可就可办理退休手续

　　那么韩小薇到底是如何成功退休的呢？据韩小薇所在公司的上级公司人事负责人沈女士透露，其实这个退休办理的过程还算顺畅：韩小薇本人先提出退休申请，经过社保部门研讨后，决定为其办理退休手续，然后公司为其准备退休材料，再到社保部门申请。

　　“这件事的焦点在于韩小薇的性别有没有得到法律认可，既然其身份证上性别已变，相当于公安局已出具了证明。那么我们就要保障公民的合法权益。”沈女士表示，除了修改性别外，其他的退休程序和正常员工是一样的。只不过别的员工申请退休一般当天可得到答复，对她的社保审核花的时间稍长。当被问及“如果碰到女变男的情况该按哪个年龄来退休”时，沈女士表示她也不很清楚。但仍认为，还是应依据身份证上的性别来判断退休年龄。

　　关于变性人退休的问题，黄浦区人保局的具体经办人表示，从没碰到过这种事，当初经手也是经开会讨论决定的，最后根据对方提供的公安局出具的证明和公证处的证明，决定为其办理退休。记者又咨询了市人社局，相关人士也表示之前从未碰到过类似的案例。韩小薇被证实确为上海第一个办理提前退休的变性人。

　　》专家问答

　　Q：变性人应按原始性别还是现有性别退休？

　　A：应以法律认可的性别为基准，但可酌情协商。

　　变性人到底是该按原始性别退休，还是现有性别退休呢？市总工会女职工部部长宋钟蓓介绍说，目前女工人的退休年龄是50周岁，女管理技术人员是55周岁，特殊人才可柔性延长至60周岁。而男职工一律是60周岁。“个人认为，对于男变女的变性人，既然其身份证上已变更了性别，从法律上认可其变成女性的事实，就应该按照女性的退休年龄来操作。倘若是女变男，虽然其还是女性机体，可能不适合延后退休时间，但国家的法律规定是不能突破的，个人认为也应该按照法律年龄退休。否则身份证上已经变更为男性，社保部门凭什么要按照女性来受理。”

　　宋钟蓓建议，倘若遇到女变男要延长退休，又觉得身体吃不消的，可以和单位协商，看有何解决途径。“变性人是近年来冒出来的新现象，且还没有成为大众问题。今后我们会在合适的环境下，向人保部门提出。看有否新的解决方案。”

　　Q：身份证上信息与实际性别不符，以何为准？

　　A：确认性别时只认证，不认人。

　　倘若有人钻空子，今天动手术，明天就申请退休是否可行？法律是否对变性时间长短有所要求呢？著名劳动法专家、华东政法大学教授、中国劳动法学研究会副会长董保华认为，退休年龄的依据主要不是以变性时间长短来衡量，而是依据国家认可的户口簿、身份证上的性别信息。

　　“实际生活中，有些人为了参军、读书等种种原因，更改年龄信息，但计算退休年龄时，一般还是按照身份证上的年龄来，除非身份证上的信息和档案上的表述不一致，再去查证。”董保华认为，即使一个人的年龄、性别、名字与身份证上的不符，都要以国家证明为准，即认证不认人，好比金星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变性明星了，但假设她还没有去有关部门变更身份证上的信息，从法律意义上说她的性别就还是“男”。因为在认定人的性别上，暂时无性别检查程序可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