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痕迹揭开23年冤案

　　这是一桩尘封了23年的血案……

　　这是一个在刑警们心上系了23年的结……

　　沉冤得雪，两代法医付出了整整23年的心血——

　　魂牵梦绕　死不瞑目

　　夕阳下，芳草萋萋、鲜花洁白、烟雾缥缈……肃穆的公墓，如梦如幻。长眠在此的人是县刑侦大队第二任老队长林海峰。十年前，陆青萍从医科大学法医系毕业，老队长“三顾茅庐”，终于打动了他，他放弃了留在省城的机会来到县里。在老队长的关怀下，如今陆青萍已从一名普通法医成长为刑侦专家。陆青萍站在墓前轻轻地说道：“老队长，我今天来看您，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让您魂牵梦绕、至死还挂念着的血案，今天上午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我们已经抓住了嫌疑人的狐狸尾巴。老队长，您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罪犯绳之以法！”

　　上午10时许，在法医物证技术室计算机前紧张地比对物证的陆青萍，目不转睛地盯着出现在荧光屏上的各个痕迹物证。突然，一处部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屏住呼吸，凑近身子仔细对照：一个，两个，总共五个特征有四个对上了。此时此刻，陆青萍心跳加快，下一个可是一个最重要的痕迹了！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将角度从1度开始慢慢旋转。当旋转到43度时，呵！第五个特征也对上了。“就是他！”陆青萍推开键盘，兴奋地叫起来。围在他身后的刑警们也跳了起来，整个刑侦大队沸腾了。为了这一刻，刑警们整整等待23年。这到底是一件什么案子，让刑警们牵肠挂肚二十多年？

　　血案未破　尘封23年

　　1981年的一天上午，县公安局接到报警：县糖烟酒公司门市部营业员苏雪梅死在寝室中。警方现场勘查发现：中心现场在苏雪梅寝室里，死者双眼圆睁，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她的冤屈和愤怒；死者的右颧骨有一弧形伤痕，嘴角淌着血水；死者下身赤裸，仰卧在床上，但阴部、大腿间及床上没有发现精液遗留痕迹。寝室地上有一本用来记账的作业本，上面有三个血指印，经指纹核对，非死者及能进入死者寝室的熟人和朋友所留。在死者床上，有一条白色手帕，手帕上留有鼻涕痕迹。经过现场检验，死者血型为O型，鼻涕血型为A型。

　　据同室人员回忆，现场明显少了两样物品：苏雪梅的手表和一串钥匙。当晚，由刚升任刑侦队副队长的法医林海峰对尸体进行了解剖。尸检确定，苏雪梅系被他人致窒息死亡，右颧骨损伤系他人牙齿咬切造成。死者下身赤裸，处女膜有新鲜破损，阴道内未检见精液，警方认定罪犯实施过奸污，可能是罪犯发现受害人死亡而中止了强奸行为。

　　案发当晚，警方就成立了专案组，市里还派出刑侦专家协助破案。专案组分析认为，这是一起由盗窃引起的强奸杀人案。民警勘查现场时，有不少群众围观，伸长着脖子向现场的小楼张望，他们看着，议论着。无形中，一种必须尽快破案的压力重重地压在刑警们心头。没料到，接下来的侦查工作却困难重重，虽然警方投入了大量警力，但一年过去了，案件仍没有进展。大规模的调查排摸是一项艰苦而繁重的工作，由于长时间连续工作，得不到休息，专案组的许多侦察员因此落下了顽疾，林队长当时也得了严重的胃病。身体上的这些病痛算不了什么，烙在刑警们心里的那种职业性的耻辱才是真正的痛。调查工作整整持续了三年，尽管当时的排摸工作做得细而又细，然而，受当时的历史条件所限，这种大海捞针式的大规模排查还是让狡猾的罪犯逃过了这一劫。案发第四年，该案专案组宣布解散。在以后的岁月里，刑警们始终没有放弃这个让人魂牵梦绕的案子。此间，刑侦大队抓获过几名嫌疑人，最后均被查否。然而，正是这种前仆后继、锲而不舍的精神，才使得23年的悬案出现转机。

　　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

　　苏雪梅被害时年仅17岁，她顶替刚去世的母亲，参加工作还不到两个月。她父亲非常难过，每年女儿的忌日，他都要为爱女上坟，之后到刑侦队走一趟，他希望警方能早日破案。三年前，苏雪梅的父亲去世了，临终前拨电话给陆青萍，他在电话中说：“陆队长，这个案子20年了，始终没有破，我女儿死得很冤枉啊。陆队长，我想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希望你继续找寻凶手，一定要让我的女儿沉冤得雪。”今年3月，已经退休的林队长因患胃癌不幸去世，弥留之际，他紧紧拉着陆青萍的手说：“血案未破，我死不瞑目呀！小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放弃……”当时，陆青萍心里非常难过，由于没有任何线索，直到老队长和苏雪梅的父亲去世，都无法看到案件被破的那一刻。

　　去年，县公安局开始建立犯罪嫌疑人计算机指纹档案资料库，陆青萍首先把那件血案的三个血指印输入电脑。由于时间隔得太久，留在作业本上的指纹已很模糊。陆青萍用化学药剂重新处理，然后用激光照射，结果找出了指纹。通过互联网，陆青萍把指纹发到全国各地建有计算机指纹库的地方，但没有什么线索。

　　今年7月，陆青萍在处理一起盗窃案的痕迹物证时，经过与1981年那起血案遗留痕迹物证对比，终于抓住了犯罪嫌疑人的狐狸尾巴。为进一步掌握确凿证据，警方秘密获取了犯罪嫌疑人的血型和有关资料，并与23年前那条留有嫌疑人鼻涕的手帕证据一起，火速送往医科大学法医系进行鉴定。这条手帕过去因多次送上级公安机关检查，已经被剪出很多个洞。还好，法医系的伍教授还是从被剪破的白色手帕上，小心翼翼地检取了嫌疑人留下的鼻涕遗迹，掌握了破案关键。经DNA鉴定，认定犯罪嫌疑人的DNA与23年前留在犯罪现场的DNA为同一人。伍教授对陆青萍说：“近年来，我们在DNA方面有很大的进展，利用STR技术，可以从很少的DNA中找出罪犯的证据。”

　　“STR技术？它与过去的DNA指纹技术有什么区别呢？”陆青萍对日新月异的基因生物技术很感兴趣。

　　“DNA指纹采用的是限制性片段长度多态性分析技术。人类基因组中有许多串联重复序列，称为卫星DNA。按其长短，可分为大卫星、中卫星、小卫星和微卫星。其中，微卫星又称为短串联重复序列（STR）。不同人体基因组卫星DNA重复单位的数目是可变的，因此，形成了极其复杂的等位基因片段长度多态性。根据这一规律，应用STR基因分型技术就可将不同个体进行区别，并可进行个体间的遗传学分析，进行个体识别和亲权鉴定。近年来，这一技术也广泛应用于考古学、遗传学、肿瘤学等领域。”伍教授挺喜欢好学的年轻人，他继续解释道，“STR基因座的个体差异遵循孟德尔共显方式遗传，在法医学应用中具有以下显著的优点：①STR位点在人类基因组中广泛分布，具有丰富的多态位点资源。②STR分型具有很高的灵敏度和良好的重复性，分型结果稳定可靠，操作简单快速，检测不依赖于大型昂贵设备。STR片段长度较短，很容易通过分子扩增和电泳分型，灵敏度比传统的DNA分析技术高。对于DNA部分降解、陈旧性斑痕、骨骼、微量斑痕等检材的检测，具有较高的成功率。③STR具有更高的非父排除率和个人识别概率，联合使用多个STR位点，可满足法医学检验的需要。④STR可应用于唾液斑痕、羊水、组织碎块等检材，这类检材由于所含遗传标记物质甚微，采用传统方法是无法对其进行检测分型的。”

　　悬案侦破　沉冤得雪

　　犯罪嫌疑人邬家维，男，42岁，A型血型，在家中被擒。在审讯室里，陆青萍与邬家维展开了一场攻守对峙，有着23年逍遥法外的心理历练的邬家维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邬家维玩起了心理战，不是装聋作哑，就是破口大骂。陆青萍确凿证据在手，一点也不心急，他步步紧逼，频频对邬家维发起攻心战。

　　“邬家维，现场留下有你的指纹，手帕上留有你的鼻涕，你怎么解释？”陆青萍使出撒手锏。重案在身的邬家维心虚不已，在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的面色由红变白，身体像失去了控制一般颤抖着。坚守了23年的心理防线全线崩溃，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难逃法网，只好彻底交代了自己盗窃强奸杀人的犯罪事实。

　　1981年，香烟还是紧俏货，要凭票。案发当晚，邬家维按照他白天踩好的点，进入糖烟酒公司门市部盗窃香烟。他撬开门锁进入苏雪梅的寝室，看到床上被子上盖有年轻姑娘穿的衣服，顿时欲火攻心，便不顾一切地压上去。睡梦中的苏雪梅醒来后拼命反抗，邬家维低下头在苏的右颧骨狠狠地咬了一口，腾出手紧紧地卡住苏雪梅的脖子，直到她不再挣扎为止。当邬家维发现苏已死，心里一惊，出了一身冷汗，鼻涕从鼻子里流出来，他顺手抓起枕边的手帕擦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栽在一团小小的鼻涕上，鼻涕成为了致命的证据。之后，他先从苏雪梅手上摘下一只手表，然后翻箱倒柜，但只翻出5元钱和一串钥匙。他拿着那串钥匙去开门市部的门，开了半天也没找对钥匙……

　　邬家维交代的细节跟警方现场勘查的笔录记载分毫不差，陆青萍对他的记忆力甚感惊奇。邬家维说，他到死也不会忘记那一幕的，那一个个记忆片段像恐怖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定格23年了。虽然他侥幸逃过了当时的排查，但是他的灵魂从此没有得到片刻安宁，他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一到晚上就噩梦连连。他经常到庙里去烧香祈求，将希望寄托在菩萨身上。案发后第四年，风声渐过，他那根紧绷的弦才渐渐松弛下来，他以为那桩命案的秘密也许能够随自己一起带入坟墓了。后来，他又开始重操旧业。他每次作案都带着手套，自以为很聪明，从未失过手。然而，他不知道“雁过留声”的古训，除了指纹，他留在现场的痕迹多着呢！正是疯狂的盗窃行为给他敲响了丧钟，结果落得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下场。凶手潜逃23年后，终被绳之以法，印证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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