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处女情结

    大学毕业后，周健被分到一家工厂做技术员。24岁的大男孩儿，五官刚毅，身材高大，整个人看上去既青春又利落。周健是个寡言的男子，对人冷淡，业余时间全部用来攻读法律自考课程。
    大学4年，周健没有谈过恋爱。他认为，毕业后大家必然各奔东西，对于这种不能走向婚姻的爱情，他宁可放弃。凡事都喜欢善始善终的他，对待爱情更是如此。他只想与自己心爱的女子“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工作后，很多女孩子纷纷接近周健，但都被他拒绝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女子。就这样，一晃5年过去，他一直单身。
    与小澈相识，很具偶然性。那天晨跑时，周健突然想换换路线。经过一片小树林时，远远地，他看到一个女子，坐在石凳上读一本书。一袭白衣，乌发如瀑泻落肩头。他的心跳突然加速，脚步不禁慢了下来。待走近些，他发现，她的皮肤清澈得近乎透明。他疑心自己遇到了天使。小澈仍专心读书，不受打扰般娴雅沉静。他站在她不远的身后，久久凝望，目光中充满从未有过的深情。
    经过多方打听，周健得悉，小澈是市幼儿园的老师，也常有文章在杂志上发表。他找来她的文章，痴痴地读着。每个字，似流淌的清清泉水，处处盛开着莲样的纯净。
    那天，周健主动帮姐姐去幼儿园接孩子。他走进教室，小澈迎上来问道：“你来接谁？”声音柔柔的，笑容似百合，恬净纯美。周健语气有些慌乱地答：“接我外甥女。”
    两人自此相识，继而相恋结婚。婚礼上，周健吻着小澈樱桃般小巧的唇，柔声道：“我爱你。” 小澈闭着眼睛，满足地依在他的怀里。周围祝福的掌声经久不息。
    晚上，周健拥着小澈出水芙蓉般的身体，深深地沉醉……事后，纯棉布床单依旧雪白洁净。悲凉迅速覆盖了他整个身心，他的眼里涌出泪滴。
    “怎么啦？”小澈发现他的反常，疑惑地问道。周健摇着头，良久不语。“究竟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她趴到他身上，撒着娇。周健推开她，嘴唇颤抖着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你的第一次？”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含有无法掩饰的愤怒。她一惊，“对不起。大学时，我与同系的一个男孩相爱后同居了。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以后，我只爱你。”周健的心漫无边际地暗了下去。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喊：“你是个骗子！骗子！” 
    第二天，他就坚决提出了离婚。一片唏嘘中，他重搬回到寡居的母亲那里。这场失败的婚姻，像一场全军覆没的战役，令他内心的火焰瞬间燃尽。他开始酗酒、大量地吸烟，以此安慰落寞的心灵。
    那天中午，他与同学一起喝酒。喝到正酣，同学的妹妹燕来找他，说孩子让他去开家长会。同学不情愿地离去。周健拦住同学说：“你走了，我跟谁喝？”同学想了一下说，“让我妹陪陪你，别看她年纪小，喝酒不比我差。”女孩大方地坐下来，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后来，他醉倒在桌上，她仍在那里谈笑风生。
    燕打车送周健回家，恰逢他母亲不在。她从周健身上翻出钥匙，打开门，将他扶到床上躺下。正欲离开，她看到周健脸上竟淌满了泪水。周健的事，她听哥哥说过一些。哥哥一直说他是个优秀的男子。因此，对他本有好感的她，看到他伤心的样子，内心竟升起一种莫名的疼。醉意朦胧中，周健的欲望忽然被她点燃，他一把将燕拉到怀里……
    清醒过来，女孩身下那抹触目的红，如暗夜的灯光，瞬间点亮了周健的眼睛，“你是处女？这是你的第一次？”他激动地问。她轻轻地点头,周健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深情地吻着她，“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嫁给我好吗？”她红着脸低下头，轻声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就这样，在众人的又一片唏嘘声中，他在30岁那年，娶了21岁的燕。母亲对他的选择一直反对，她认为他们年龄、学历及各方面的差距都很大，他们的结合不可能有美好的未来。但是，对他而言，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是她的第一次。一直以来，他只想找个从始至终属于自己的女孩，终老一生。婚后，两人果然摩擦不断。她任性、花钱如流水，让他渐感失望与疲惫。只是每每想到她嫁给自己时是处女，周健内心的不满才渐渐淡去。
    日子在他的迁就中看似平静地流淌着。一晃三年过去，他渐渐听到燕的一些风流韵事。他可以容忍她不做饭、玩麻将、整天逛商店买衣服，但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妻睡进别人的怀里。他质问燕：“你在外面是不是有野男人？”燕鄙夷地望了他一眼，轻蔑地说：“什么野男人！真是老土。那叫情人。”他气得发抖，继续追问道：“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燕“啪”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有！跟你这种没情趣的老男人生活，没有情人，还不把人憋死！”他一个耳光抡过去，“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嫁给我时，还是那么纯洁的处女啊?！”燕捂着脸，讥讽道:“处女？这年头，你去哪里找处女？听说过‘处女膜修复术’吗？告诉你，本姑娘16岁就有过做爱的经历！”他悬在半空的手颓然垂落下去。整个人如不小心跌落的冰淇淋，霎时瘫倒在地。顷刻，他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满脸都是泪。
    又一次离了婚。以后的岁月，他的心又变成一潭死水。许多同学看他总是孤独一人，一个个帮他张罗对象。他提出，结过婚的不要提，条件再好也不会考虑。问及原因，答，因为已不是处女。没结过婚的，他跟人家见第一面就会问，“你是处女吗？”硬生生，把许多女孩子吓得仓皇逃走。
    如今，40岁的他，依旧单身。他仍然要找个真正的处女做妻子。因为他始终无法忘记，初一时英语老师那张疯狂绝望的脸。他的妻，漂亮骄傲得不可一世。他将她捧到手上，含在心里。他爱她、疼她，满足她需要的一切。只可惜，不过两年的光阴，她水性杨花的本性便显露无遗。她给他戴了无数顶绿帽子，并最终跟着一个男人远走高飞。英语老师疯了。无奈中，家人将他送到精神病院。周健是英语课代表。一天，周健去看他，他在病房里撞墙，无助凄凉地哭泣，嘴里只念叨着一句话：“我早知道，你不是处女……”这件事，在周健心头深深扎了根。从那时起，他便告诫自己，长大后，一定要找个处女做妻子。只是，他无论如何不曾想到，这年头，处女竟然如此难寻。一次次的失败，令他几近心灰意冷。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愿是否可以达成。

    编后：
    童年那段灰色的记忆的固着，让他无法摆脱，一次次与爱失之交臂。他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跳出怪圈，找到自己一生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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