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凡凡：做科学 不是做文章

　　侯凡凡，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广州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肾内科主任、南方医科大学肾脏病研究所所长。中华医学会肾脏病学分会常务理事、中央保健委员会会诊专家，香港肾脏教育研究基金会等机构和院校客座教授。

　　解决临床问题一稿中的2006年，一篇题为《贝那普利对晚期慢性肾功能不全的有效性和安全性》（论文链接地址http://www.cmt.com.cn/detail/19336.html）的论著，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 Engl J Med 2006；354：131-40)发表。论文评价了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ACEI)在晚期肾功能不全病人中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并发现在无糖尿病的晚期肾功能不全病人，贝那普利有显著的肾脏益处。文章的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是南方医院肾病科的侯凡凡教授。

　　记者：文章中吸引《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亮点是什么？

　　侯凡凡：就我个人的理解，《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等国际权威医学期刊欢迎高质量、具有创新性的临床研究。研究论文对临床实践有重要意义且被多学科医生广泛关注，更容易被接收。我们研究的是慢性肾功能不全患者的高血压治疗，这是许多临床医生，如肾病、高血压、心血管和内分泌医生都很关注的问题，而且ACEI对晚期肾功能减退患者是否安全、有效，在内科学界一直存在争议，是临床实践中经常面临且急需解决的重要问题。这也许是论文最终被《新英格兰医学杂志》采纳的原因吧。

　　记者：你们为什么要在中国组织这样的临床研究？

　　侯凡凡：从总体而言，所有医学研究的发现，最终要通过临床试验才能证实其应用价值。中国人口众多，而中国病人群跟国外病人群的发病特点并非完全相同。就慢性肾衰而言，我们的流行病学研究结果显示，中国病人群的原发病因、患病年龄、影响预后的危险因素与西方人群相比都存在明显差异，因此防治的侧重点也应该有所不同。目前我国自己的资料库还很不完整，临床使用的指南多数借鉴国外，这最终将影响我国临床医学的提升和发展。作为中国医生，我们有责任、有义务了解中国病人群的特征，从而针对我国患者的特点去进行防治。

　　记者：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试验结果为阴性怎么办？

　　侯凡凡：我们在进行上述较大样本的临床试验之前，先完成了一个小样本前期试验，从中发现ACEI对晚期肾功能不全患者仍然存在肾脏保护作用(结果发表于《中华内科杂志》)。该前期研究为之后大样本临床试验提供了基础资料。当然，也存在样本放大后结果与预试验不一致的可能，这也正是我们开展严格的循证医学研究的原因。即便结果为阴性，仍然会为临床实践提供有益的证据。

　　医生有二心病人没“二心”这是一项单中心、中等样本量的随机对照研究，从1999年的病人筛选到试验结束，研究历时5年，入选病人年龄在18~70岁之间。在国内，病人随访一直是个大问题，大量病人失访，或者随访时选择别家医院，均可能使研究不了了之。

　　记者：研究历时5年，您是如何做到让病人坚持随访？

　　侯凡凡：建立良好的医患关系是完成长期随访最重要的条件，医患关系的好坏是决定临床试验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

　　侯教授认为，做一个好医生应该具备二心：同情心和耐心。医生要同情病人，想方设法为病人着想，医生有义务为病人承担风险。医生还要有耐心，病人是需要长期教育的。侯教授日常出诊，每天最多看30位病人，因为每位病人都需要花费她大量时间，反复对其解释和告诫。除此之外，医生还要掌握一定的技术，具备一定的专业水平。

　　侯教授笑道：“现在我们不愁病人留不住的问题，饮食调整对肾病病人来说最困难，病人也都能配合。这里所有的护士皆知如何教育病人控制饮食，譬如告诉病人该吃多少盐时，病人家里不可能有天平和称，所以用平时容易得到的东西作为量器，如牙膏盖，每个病人每天吃的盐量，换算成几个牙膏盖，这样病人很容易掌握。”科学需要“求全责备”侯凡凡承认，她做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这样才不留遗憾。对此很多研究生跟她抱怨，别人三个月的数据就发表了，而他(她)做了三年，侯教授还是觉得证据不够。她的博士生，平均毕业时间是四年。她认为现在国内做研究有些浮躁，文章在没有充分论证前就要发表，这样做的后果是影响了我们研究的整体信誉度。

　　“努力做科学，而不是努力做文章。文章写出来，要能经得起推敲，结果也能被别人重复，科学需要严谨。”这一次，侯凡凡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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